「希望在座各位不要像我一樣-等到五十歲才開始作夢!」台灣公益CEO協會秘書長林淑娥以誠懇又充滿感染力的提醒作為演講的開場。
她一直很在意社會議題,也關心年輕人的未來。五十歲,在孩子長大以後,她開始思考:「什麼是能讓我每天保持開心、甘願投入的事?」她常想,如果台灣最優秀的年輕人,最後都選擇到中國或其他國家發展,那不是很可惜嗎?於是在2010年,她和一群志同道合的非營利組織工作者成立「台灣公益CEO協會」,希望打破「非營利組織不能賺錢、只能靠募款」的框架。
她希望年輕人能夠回到自己的家鄉,做自己真正感興趣的事,例如:農業的企業化、視覺與空間設計、歷史與文化、地方導覽,甚至只是單純地,喜歡說故事給別人聽。當時社會企業的觀念才開始興起,林淑娥已經想到:「我們可以賣咖啡、賣書、賣文化。透過這些方式養活組織,也同時把我們相信的價值傳出去。」
從西螺出發:青年培力 × 弱勢關懷 × 農業創新
這份起心動念從雲林西螺出發。這裡是台灣農業的心臟,80%的米與蔬果來自西螺果菜市場。她發起了「CITA農業青年改善計畫」,鼓勵大專院校學生用創意和專業,為小農提出具體可行的行銷方案。
當時有一群年輕人剛退伍、剛畢業、沒工作,林淑娥組織他們,帶著他們手把手地在農業領域探索自己的熱情。她將協會視為一種創業,但不需分潤給股東,所有收入都可用來回饋員工、支持青年。
除了在地青年培力,協會也努力落實弱勢關懷,最具代表性的行動是「待用行膳箱」,她與雲林在地小農合作,將友善耕作的農產品打包寄給清寒家庭,從一開始連冷凍及冷藏蔬果應該怎麼妥善打包都不懂,到三年後建立完整系統,甚至有慈善團體接棒,形成善的循環。她也發現,愈來愈多年輕小農開始懂得自我行銷、包裝品牌,西螺不再只是農產品的生產地,也逐步成為青年展現創意的舞台。
向虎尾扎根:文化資產與產業再造
她的第二階段實踐落腳虎尾,這裡有著曾是東洋第一大糖廠,糖產量位居全台之冠的虎尾糖廠。如今糖業雖然式微,但還有豐富的文化資產值得守護。
首先,她活化歷史建築「虎尾登記所」,命名為「雲林記憶Cool」,成為推廣地方文化與舉辦活動的場域。名字源自「記憶庫」的諧音,因為這裡保留了不少日治時期留下來的檔案櫃;同時也因為賣冰品,有酷涼之意。此空間結合導覽、咖啡、日式冰品與文化講座,吸引大批遊客-成功將歷史古蹟,翻轉成能讓文化傳承的熱門觀光景點。
不久後,她接手日治時期建造的虎尾糖廠第三公差宿舍,命名為「甜蜜蜜大飯店」,將其轉型為沉浸式文化體驗場域。來訪者可在此穿和服、體驗日式建築、聽糖業故事,甚至參加文化導覽與地方廚藝課程。她常鼓勵員工:「文化需要被爬梳,我們可能比不上五星飯店,但我們用最新鮮的在地食材作好每一道料理。」
她也點出文化館舍營運最大的挑戰在於古蹟翻修的限制。「受文資法規定,我們不能隨便釘釘子,只能在原有結構中想盡辦法創造最大價值。」
虎尾有著其獨特的發展邏輯與文化紋理,但許多人甚至不知道雲林其實沒有「雲林市」,也沒有「雲林國小」或「雲林火車站」。她笑說:「我們應該是最了解雲林的單位。」無論是歷史館舍的修復、地方故事的記錄,還是文化活動的設計與推動,她與團隊幾乎走遍了雲林,所以這份自信,是建立在多年田野調查與親身參與地方經營的基礎之上。
紀錄《甜蜜的滋味》:用影像和文字守護製糖文化
「糖業可能不是最好的產業,卻最令人驕傲的產業。」為了推廣糖業文化,林淑娥製作了《甜蜜的滋味》系列影片,紀錄五分車維修、歲修過程與甘蔗製糖流程,透過影像保留下珍貴的技術。
透過影片可以知道,製糖季在每年12月至隔年3月展開,甘蔗收成後經由傳輸帶壓榨、熬煮、結晶成砂糖。歲修期(4月)則需清洗結晶網與分蜜機,留下來的蔗渣將作為下一季的燃料,整體工序環環相扣,資源也妥善循環。從一根甘蔗到一粒糖是非常不容易的過程。她感嘆,技術是需要經驗傳承的,這些糖廠的工程人員多已屆齡退休,卻缺乏接班的新一代。
她還創建一個《說糖》網站並發行電子報,介紹全台糖廠與其故事,成為文化小百科。林淑娥甚至向台糖申請客製虎尾糖,砂糖顆粒更細緻,一年僅能生產10噸,但她有自信這是全台最好的糖。
她同時在策劃《虎尾搖擺》出書計畫,以虎尾糖廠為中心,向外延伸調查大日本製糖株式會社在台灣遺留下來之有形、無形文化資產特色,以及周邊資源,希望以脈絡化及系統化的方式彙整文化成果。
這份甜蜜得來不易:鼓勵年輕人勇敢追夢
在演講最後的Q&A中,有人詢問協會是否有遇到經濟困難的時候,她都怎麼應對?她笑著回答:「當你真心想做一件事,全世界都會幫你。」她是一位有目標就勇往直前的人,不畏挑戰。她期待未來有更多企業認識到他們做的事其實和ESG緊密相關,未來如果可以和企業串聯就可以減少對政府補助的依賴。從文化保存到青年就業、從環境友善到永續農業,都是對社會長期有益的投資。
她鼓勵在場學生:「在大學唸書未必是念自己喜歡的科系,但要想想自己的熱情在哪裡,什麼是可以讓你連三更半夜不想睡覺只想繼續做的事情。」如同她以自身行動證明,夢想不該被年齡限制。
「這份甜蜜得來不易,be precious。」-《甜蜜的滋味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