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年輕的流浪是一輩子的養分。」-林懷民
本週人文講堂邀請《轉山》、《走河》作者謝旺霖,在他不急不徐的述說中,與他一起將時間倒回到2004年,從那趟自雲南到西藏的單車「轉山」之旅開始,再到2010年順著印度恆河逆流追尋源頭的「走河」流浪,這十五年間的兩趟行旅,同時也是謝旺霖追尋生命內在泉源的旅程。
流浪壯遊的開端,轉山
對謝旺霖來說,流浪行旅的起源,最早開始於18歲時在台灣用徒步與搭便車的方式環島,旅途上獲得許多人的幫助與支持,而後,只要存了些旅費,背上背包便啟程往東南亞或中國大陸探索,以最節省的方式旅行、體驗生活。
轉山的開端,源自因為失戀所帶來的生活痛苦與心理壓力,一張飛往烏魯木齊的單程機票將謝旺霖帶進了這趟流浪之旅。實際走出去後,反而為他找回滿滿的生活感覺,有意識的生存著,這趟旅程對他來說是很大的療癒與轉變,漸漸地也開始思索人生要的到底是什麼?
踏上轉山旅程最重要的一個關鍵是來自雲門「流浪者計畫」的補助支持,謝旺霖選擇以單車旅行的方式進行壯遊,從雲南麗江到西藏拉薩,途經需翻越10座山頭、4個峽谷、海拔最高達5,100公尺、總長約1,600多公里,共兩個月的時間。隨著簡報上輪播的照片,聽謝旺霖娓娓道來旅程上的故事,看似雲淡風輕,卻包含了許多暗潮洶湧。
「轉山」原意是藏人的一種宗教儀式信仰,意指遭遇苦難的人可藉由對神山(岡仁波齊峰)反覆地繞走儀式而減少罪孽、淨化心靈。而轉山之旅帶給謝旺霖的則是對生命覺察與自我的剖析,因為外在條件的衝擊、所處環境的惡劣條件,歷經孤獨、病痛與各種生理或心理上意外,不斷在崩解與重新建構自我中進行對話與拉扯,持續地思索人生課題。
謝旺霖笑著說,會有《轉山》這本書也是為了證明他有善用來自雲門流浪者計畫的贊助,因為流浪,他在遼闊的世界中尋找自己,透過書寫與創作,他又再一次的貼近自己內心,更發現文學創作對於他的重要性,而找到下一條理想的道路。
再一次出發追尋,走河
《轉山》出版後,引起許多的關注與演講邀約,反而讓他不斷問自己:「我為什麼能夠分享?我為何有資格?」內心的交戰,讓人生變得不大真實,因為這些不安,謝旺霖再一次出發,這次,他沒有單車的陪伴,將自己推向更孤獨的狀態,帶著背包,來到印度,以步行最扎實的與土地接觸的存在感,從恆河的出海口出發,沿著河道往源頭追尋-我是誰?我要的到底是什麼?
印度的沒有界限與秩序反而崩解的令人著迷,是一種對貧富差距、氣味、環境的衝擊,以及人們對於生命視若無睹的一種自我與自在。謝旺霖最初的課題是減法生活,在只有一個背包的旅行,從15公斤到8公斤,一來為了減輕步行的負擔,二來也漸漸發現生活有太多不需要的東西,想要的不一定會讓自己比較快樂,也未必能真正幫助你到想去的地方,只需要留下必要的、維持生命真正所需的物品。
如果說「轉山」是開啟流浪的契機、追尋生命意義的開端,而在「走河」則是對生命更深刻的體驗。恆河,乘載了印度人的一生,養生送死都在恆河畔,沿著河道的旅程,有各種人生百態的故事,每一天,每一刻都在感受生命的運行,只有持續地行走,用生命感受生命,用身體去記憶,逐步踏實並與自我對話而後化作文字,自我療癒。
「走河」的壯遊雖是沿著河道行走,看似有明確的指引方向,卻因為河道的變化起伏、地形改變或是支流分岔,總能把謝旺霖帶進未知的狀態,迷失方向只能學著從太陽與月亮的指引繼續往上爬,朝著喜馬拉雅山的位置前進。走到源頭,謝旺霖發現,河流的源頭其實是在大海,而不只是地理上的位置,印度洋的季風,將水氣從大海送到喜馬拉雅山上,凝結冰、化成雨,再滲透到頁脈裡醞釀成水,集結成河,自然的運作,創造了這條印度人所尊敬的恆河,一條承載對祖先的記憶與生命。
從「轉山」到「走河」
如同謝旺霖在「走河」時最後的體悟,這些年來的流浪與書寫,也是趟從源頭到源頭的旅行,從西藏轉山的神山,到印度走河來到的源頭,最後都回到岡仁波齊峰,山與河見證了謝旺霖對生命意義追尋。
「我是誰?」對謝旺霖來說依然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,不只是用言語形容定義我是誰,而是透過生命實踐去體現,也正因為不知道才會想要不斷的探索與追求,打開生命更多的可能。因為未知,所以踏上旅程,也因為旅程,繼續探索更多的未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