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許,你曾遊歷五大洲、六十個國 家,看遍名山大澤,奇光異色;但或許,你從不曾像彭書睿一樣,旅行,不僅為了收藏自己的記憶,更為了豐富陌生人的記憶;不僅讓自己走進世界每一個荒僻的邊 境,更將世界帶進無數個最貧窮的角落。
六十五年次的彭書睿,曾在今年初造訪台灣的郵輪「忠僕號」工作五年,炒大鍋菜、睡大通鋪;然而他跟著這艘「全世界最老的現役郵輪」,載著五十萬本書, 旅行五十幾個國家,探訪最荒僻的部落,而且每個月必須自力募款六百美元,是他在船上零用金的三十倍。
登最古老「忠僕號」 工作五年
父親是牧師的彭書睿,曾經懷抱網路創業夢;兩千年夢醒後,隻身在歐美及中國流浪半年,「試圖尋找人生的方向」;他沒遇見人生方向,卻不只一次碰上搶 匪,反而等他回國後,兩件小事扭轉了他的人生。
一是參加某次福音演講,講者林賽布朗分享他年輕時在「忠僕號」的經歷,並鼓勵台下的彭書睿登船服務,事後更寄了一大包申請資料到台灣,「他怎會知道我 家住址,到現在都還是個謎。」彭書睿說。
二是當彭書睿猶豫之際,某個國際政經雜誌郵寄一份客製化廣告給他,廣告首頁是該雜誌的假封面,封面故事的英文標題寫著:「彭書睿,世界正等待你的決 定。」彷彿某種命運的啟示,於是他與其他五十個國家、三百名年輕人一樣,成為「忠僕號」的志工。
目睹生死貧窮飢餓 驚奇體驗
「忠僕號」的主要任務是在歐美募款,然後採購大量書籍,以極低廉的價格,賣給第三世界的窮人。
「船上的經歷,會讓你的人生被拉扯打開,你以為自己 很強,但會發現其實不那麼強;你自以為很有愛心,但會發現自己的愛心是有限度的。」與彭書睿一起上船的年輕人,有些暈船、有些罹患瘧疾,有些則因心理調適 不良、思鄉過度,被迫送下船。
「光是有些國家上廁所只用樹葉、沒有衛生紙,公廁牆上隨手塗滿排泄物,就讓一些愛乾淨的船員無法忍受。」彭書睿說。
然而這一切,都比不上目睹生死的強大衝擊,更讓彭書睿感到震撼。「地理課本能告訴我們山川物產、歷史課本能告訴我們殖民故事,但它們沒辦法告訴我,當 我雙手抱著垂死的嬰兒,明明他如此之輕,為何我卻覺得如此之重。」彭書睿強調,「即便我們知道,全世界每六個人,就有一人處於饑餓中,但若沒有親身體驗, 彷彿遙遠且與我們無關。」
船上的每一天、每一哩航程、每一處港口停泊,對他都是驚奇的體驗。例如,約旦的貝都因人請他們吃著名的烤餅,卻是把麵團扔進營火灰燼裡,隔天拍拍塵土 直接食用;或是坦尚尼亞原住民熱情招待他們吃頂級料理,原來是羊內臟炒洋蔥,更別提韓國的蠶蛹、柬埔寨的炸蜘蛛。
曾在戰亂險境靠岸 領悟人生
即使害怕,他們都必須甘之若飴,彷若饗用珍饈,彭書睿提出一個有趣的相對例子:「『忠僕號』訪問台灣前,我告訴船上的外國志工,台灣最棒的飲料是『青 蛙下蛋』,許多人都作出噁心的表情,等他們在台灣待了三天,所有人都愛極了,事後還有人從南非寫信問我,能不能寄一包青蛙下蛋給他。」
就這樣,彭書睿曾在伊斯坦堡恐怖攻擊隔天,面對土耳其激憤民眾的高聲辱罵;也曾在蘇丹內戰頻仍之際靠港,被整排機關炮瞄準;船員更曾在南非一星期內被 搶十五次;但他也目睹南亞海嘯過後,因為塔米爾之虎的威脅,斯里蘭卡民眾必須在岸上排隊數小時才能登船,即使遇上傾盆大雨,數千人寧願淋雨苦候也要上船。
五年來,彭書睿一開始在伙房打雜,變成全船的媒體聯絡人;離開「忠僕號」後,他進入世界展望會台灣分會工作,高齡九十五歲的「忠僕號」也因年邁老舊, 確定提前於今年底除役。然而,彭書睿的生命早已徹底改變。
服務人又開眼界 旅行意義
「那五年的經歷,讓我變成一個非常感恩的人。例如,以前我認為『打開水龍頭就有水』是天經地義的事,去過這麼多國家,才知道背後要感謝多少人。」曾經 想當網路新貴的彭書睿,發現自己早就非常富有,「現在我能盡一點微薄的力量,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人,而且竟然還有薪水可領,世上哪有更棒的事?」
對於一面旅行、一面參與公益,彭書睿也有自己的看法,「公益旅行最重要的價值,絕對不是施捨、也不是幫助別人,而是改造你自己。無論去泰北、去加爾各 答,或是去台灣的原鄉部落,你若是一個在家都不折棉被的人,如何奢言助人?」
「當你去服務別人,開了眼界,心裡的某一個點產生變化,按馬桶沖水時懂得感恩上天;從此以自己為窗口、為觸媒,開始去影響別人,這才是『公益旅行的意義』。